泰拳出没2一个泰拳手的一天

墙上并没有钟,但是你知道该起床了,因为在你睡觉的小木屋下边,两只流浪狗正在打架,而远处的公鸡也正在打鸣。你从地板上坐起身,四处张望。同屋都是12-18岁的男孩,有的已经在撤下自己的蚊帐。

现在是4点钟,你远在山村家中的父亲、母亲和兄弟姐妹们仍在酣睡,还没有从一天的辛苦劳作中恢复过来。你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过他们了,你渴望闻到家的味道,怀念在丛林中自由奔跑的日子。那时的生活很美好,但是家里没钱供你上学,你没有太多的选择。你的父母知道,随着年龄的增长,你的生活会愈发困难,于是他们做出了把你送走的艰难抉择。跟你同屋的12个男孩现在就是你的家人。当你伤心或迷茫时会跟他们倾诉。你们相互依靠。在这样的清晨,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让你倍感温暖。

你跟随着人群走向屋外的黑暗。教练就在黑暗中的某个位置,不过早上你要做的第一项任务并不需要指导。你们都知道教练想让你们做什么,于是大家都跑了起来。穿过摆放着两个拳台和十几个重沙袋的水泥地,沿着树林中蜿蜒的小路,你们一路跑到了大道上。前一天的训练让你的双腿到现在依然疲软无力,肺就像别人紧紧抓着一样,喘不上气来,但是跑在你前边的那个男孩就是你的动力。你努力跟着他的步伐,双腿终于慢慢暖了起来,肺里也感觉好多了。在山中曲折穿行了一小时之后,太阳已经升起,你们终于跑回了营地,你的10公里热身跑宣告结束。

肌肉开始感到酸痛,但是你无暇顾及。你跟随着12个同伴走上拳台,开始击影训练,对着空气不停地打出刺拳、上击拳、肘击、腿击和膝击。你假想面前站着一个对手,但是你并没有打出致命的重击,而是在他身边不停地游走,精力主要集中在时机的把控和动作的流动性上。就这样像蝴蝶一样飞舞了15分钟之后,你翻出拳台,走到了柱子下摆荡着的沙袋前面。大雨不期而至,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茅草屋顶上,整个露天的拳馆中充满了泥土的新鲜气息。你的身体已经热起来了,精神高度警觉,伴随着钟声的节奏,你的拳和腿猛烈地撕扯着陈旧的皮质沙袋。在这一刻,沙袋就是你的敌人,你打出的每一拳都能击碎对手的下巴,每一次踢击都能踢断对手的肋骨。15分钟的时间,你的攻击如暴风骤雨般,没有一刻的停歇。你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必须全力以赴。教练们就站在旁边,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根棍子,随着都可能打到你的身上。

钟声再次响起,你又向着沙袋跨近了一步。两年前你的父母把你送到这里时,你才只有12岁,在做这个训练时,你的身体是极度抗拒的。在完成了跑步和击影训练之后,身体几乎已经无法动弹了。但是现在,你的肌肉更强了,骨骼更硬了,最重要的是,你的意志力更强大了。你双手环抱着沙袋,仿佛它就是对手的脖子,攻击方式从拳、腿变成了膝击。你将左膝撞向沙袋的心窝位置,然后是右膝。你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动作,无尽无休。在重复了多次之后,一名教练让你停了下来。你后退了一步,但是并没有喘息的时间。你抬起前腿,前脚掌蹬向沙袋。右腿正蹬次,然后换左腿。结束之后,你躺到地上,后背紧贴着冰冷的水泥地面。你快速地在几分钟之内做了个仰卧起坐,因为一旦你的速度输给了其他人,就要最后一个去冲澡。最后去冲澡的人就要最后吃早餐,吃不饱只能饿肚子。

冲完澡,你跟其他人一起围坐在席子旁,这时,两个年纪比较小的男孩已经从市场上买回了食物。当你第一次来到营地时,采买食物和洗盘子都是你的工作。但是你的级别已经晋升了,现在比你等级高的男孩只有5个人了。你尊敬那些比你来得早的同伴,让他们先吃,比你年纪小的男孩也同样尊敬你。喝汤的时候,你几乎是直接把它倒进肚子里的,因为要争分夺秒。今天你已经太慢了,可能要一直饿着肚子捱到晚饭了。你把自己的碗递给了一名的男孩,在他急匆匆地冲向洗碗池时友善地对他说了声谢谢。

早饭后没有时间闲聊,所有人都冲回到小屋,换上了校服。跟往常一样,每个人都晚了。原本到学校的三英里步行很快就变成了狂奔。直到你一屁股做到教室的椅子上,你的身体才终于得到了片刻的休息,你的脑子也才能考虑一点格斗以外的事。在接下来的6个小时里,你要提前学会其他每个孩子可以用一晚上时间去学习的知识。你那些来自富裕家庭的同学们,虽然有一些跟你还比较熟,但是却从来没有人邀请你一起去玩。在赛场的聚光灯下,你受到千百人的敬仰,而在教室里,他们只知道你很穷,那些有钱人都把你视为下等人。你偶尔会受到这个问题的困扰,但是在你心中,你知道自己是很特别的。你从拳馆给父母寄钱,让他们能够去买一些之前买不起的生活必需品。这些钱也许能够帮助你的弟弟完成学业。另外,跟其他12名男孩住在一起,你从不感觉孤单。

放学回去的路上又下起了大雨,你把书包抱在怀里,以免雨水淋湿了你的作业。回到小木屋之后,你放下书包,盯着睡觉用的垫子看了好一会。你有15分钟的时间小睡一会,但是你最终还是认为,睡一会可能比不睡还累。几个男孩正在墙角玩摔跤,你选择加入了他们。屋子里响起了欢声笑语,但是几乎刚一开始就停了。下午训练的时间到了。

雨下得更大了,但是尽管如此,下午的5公里跑仍然比早上轻松很多。跑完步之后,你用一个半小时的跳绳结束了自己的热身。这时身体已经热起来了,肌肉也放松下来了,接下来你又做了25分钟的击影练习和25分钟的重沙袋训练。真正残酷的训练还没有到来,但是你打在沙袋上的每一击都是全力的重击,因为教练们正拎着棍子在周围溜达呢。他们在所有人都打完沙袋之前不会放下棍子,而当他们放下棍子的时候就意味着下一项训练又开始了。他们的胳膊上套上了厚实的泰式脚靶,离你最近的教练把你叫上了拳台。这个中年男人在过去的两年里每天8小时地盯着你。他知道你的缺点,了解你的力量,他知道怎样让你的精神和肉体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他把脚靶举到身体左侧,肩部的高度,你立刻踢出了右扫踢。脚靶快速地换到了他的右肩,你则踢出了左扫踢。然后,脚靶的位置换到了他的肚子前面,你则用后膝猛撞了上去。你不断地攻击,10次,20次,50次,终于,这一回合结束了。你获得了1分钟的休息时间,然后下一回合又来了,你向着脚靶发出了一系列的组合攻击,同时在这个过程中磨练着胫骨和拳头的硬度。在做完了5个三分钟的回合之后,教练后退一步,叫过了你的一个同伴。你们两个站到拳台中央,手臂缠绕在一起,开始了内围缠斗训练。你面前的男孩是你的朋友,你的兄弟,但这时候他是你的对手。你运用你的技巧,不断寻找时机,试图将他摔倒在地,或者打开他的门户,以便用膝击攻其肋骨或用肘击攻其下颌。经过10分钟的缠斗之后,你攻破了对方的防线,这时另一个男孩走上前来。又一次10分钟的苦战开始了。等你跨出拳台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你的胸腔就像火烧一样难受,脖子感觉就像一坨晃来晃去的果冻。你只想回到小木屋躺下来,但是教练又从地上拾起了他的棍子。

你又回到了沙袋前面,做了次直膝和次扫踢。你重重地挨了几棍子,因为你的双腿已经摇摇晃晃,你的手臂也已经重得抬不起来了。你终于完成了你的任务量,然后开始趴到地上做俯卧撑、仰卧起坐以及其它一大堆的力量训练。等到你开始放松和拉伸时,你的体力已经完全耗尽了。你一心只想赶紧回到小木屋躺下来,但是有几个男孩在训练时受了伤,你走过去帮他们在关节涂上万金油,并安慰了一番。你帮忙扶着他们去冲了澡,然后来到了餐桌旁。接下来的几天中,你要悉心照顾他们,因为他们也是这样对你的。这个周末,你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要走上拳台,就像之前你所做的那样,你们所有人的生死存亡都取决于你们的格斗能力。而支撑着你不断地去战斗,忍受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残酷训练的,就是你们之间的相互扶持。

晚饭过后,你回到小木屋,找了块地方铺开你的垫子,挂上蚊帐。你的肉体和精神已经被掏空,明天起来还要重复今天所做的这一切。你沉沉睡去,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全省的冠军,然后被曼谷的拳馆选中,到迦南隆或仑披尼拳场的聚光灯下大展拳脚。这个梦想实现的可能性很渺茫,但是你从没有放弃希望。成为冠军是你摆脱贫穷,名扬四海的机会。

横刀一笑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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