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历史上,许多备受尊敬的领袖,都是雄图大略、文攻武治,带领国家走向高峰的角色。但在东南亚的老挝,最受人民尊敬的反而是个亡国之君,就是万象王国的末代国王,阿努王(ChaoAnouvong),他统治期间不只老挝成为邻国斗争下的牺牲品,最后更被泰王拉玛三世斩首示众,国家灭亡。这个悲剧英雄阿努王,被夹在当时越南、暹罗(今天的泰国)中间,是怎样力争上游反抗强权的呢?
道光七年(公元年),这时候清朝还称霸东亚,西方列强在中南半岛上还不成气候。但当时的中南半岛上,却陷入一片腥风血雨。那年是越南国明命帝八年,明命帝是越南阮朝的第二个皇帝,分裂的越南方才统一,建国方始,一切都在擘划,越南国势蒸蒸日上。明命帝是非常有野心的皇帝。
越南明命帝
这时候在越南北方的义安河(即今天很多台商的河静省),发出了一通急报,快马加鞭往京城顺化奔驰而去。那是个即将改变数个国家命运的信息。信使到了越南皇城后,明命帝好奇的忖度着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信上写着「暹罗追击万象王,其民恳请我朝安其败兵。当时阿努王已经败退逃到越南义安。对年仅37岁的明命帝来说,邻国国王被当时的强权暹罗灭亡,前来恳求援兵,该如何处理这种事情,其实很难盘算。阿努王是谁?为什么暹罗要大动肝火出兵消灭这个邻国呢?这就要讲到两国之间的历史恩怨。话说在阿努王的父亲湿黎布亚杉王(Siribounyasan)的时代,暹罗的大城王朝受到缅甸欺凌,最后于年灭亡。阿努王的父亲见到同文同种的暹罗陷入一片混乱,也想想占便宜,于是向缅甸称臣勾结,打算一起瓜分暹罗。想不到,这时候清缅发生战争,缅甸军队班师回防,撤出暹罗。而大城王朝灭亡两年后,华人移民郑信(又称他信大帝)组织的军队横扫暹罗,建立了吞武里王朝。
郑信大帝
这下,万象王国变成独自对暹罗交缠。年,万象王国的军队在今天泰国东北的班敦莫登地区,杀害了郑信的手下爱将。这让郑信怒火中烧,倾全国之力攻打万象王国,攻破首都永珍。阿努王的父亲湿黎布亚杉王,因而逃到越南,而暹罗也掳走了阿努王在内的三兄弟。阿努王因此做为人质,在曼谷成长,他一生没有忘记曾经被暹罗攻破首都的国耻,一心想要复仇。后来,阿努王返国继位为王,虽然表面上向暹罗称臣,但他像越王勾践一样,卧薪尝胆,想雪耻复仇。年,阿努王协助暹罗平定今天老挝南部的小籓属国叛乱,深受当时拉玛三世的信任,更因此将阿努王的儿子封为被平定的藩属国国王。
到了年,缅甸与英国的战争落败,暹罗的势力同时也被削弱,阿努王见机不可失,大举反叛,想要一举过去首都被攻陷、父王被驱逐的国仇家恨。他大举南下,想进入今天泰国东北的呵叻,然而却久攻不破,只得黯然撤退,却在途中遭遇暹罗埋伏,主力被打的溃败,最后只好逃窜回首都永珍。被莫名其妙偷袭的暹罗当然不会善罢干休,来年集结大军直接开入永珍,夷平万象王国首都,阿努王只能像他父亲一样,再次向越南求援。
同一时间在越南,明命帝跟朝臣正在讨论到底要不要协助万象王国复国。当时越南作为中华文化圈的一份子,跟老挝、泰国、缅甸这些婆罗门系国家没有直接的利害冲突。明命帝陷入长考,而其中一位臣子告诉他:“今天我们如果协助万象复国,万象人民必定会感谢我朝,向我称臣纳贡,皇上的开明圣化也能彰显在异地。”有称霸野心的明命帝,听了自然是十分中意,因此派遣了军队去援助阿努王,并封阿努王为「镇宁防御使」,在越南军队护送下逃到越南的义安。
明命帝也开始帮忙阿努王整装,派遣部队,协助他复国。明命帝原本期待,这么做可以在阿努王成功后,获得丰厚的回报,想不到阿努王却是连战连败。这系,越南开始感到厌烦,因而向暹罗派遣使者,希望媾和,并打算将阿努王送回国。但暹罗这次下定决心,要得到阿努王的项上人头,以免再次发生类似的叛乱。它们回信给越南,痛斥阿努王怀有贰心,背叛暹罗。越南看到暹罗对阿努王是势在必得,要致他于死地,加上过去几次协助,毫无战果,越南决定放弃阿努王。阿努王最后一次的求援,被明命帝狠狠拒绝,阿努王只好逃到越南跟老挝交界、自己受越南封臣的镇宁府,没想到却被该地的土司抓住,献给暹罗王。仍在盛怒中的拉玛三世,命令将阿努王关在狗笼里,用囚车送往曼谷。但在途中,阿努王就因病倒地不起,最后因病而死。然而,拉玛三世的愤怒没有因此结束,他派人斩下阿努王的头颅,在曼谷公开示众,警告暹罗底下藩王:要是谁背叛,就是这下场!
阿努王纪念公园里的塑像
这时候,越南也开始想把势力深入老挝。在永珍被暹罗夷平时,许多靠近越南的老挝地区,开始请求内附越南。几次派兵援助阿努王复国的过程中,越南确实得利,控制了三分之二的老挝地区。就在阿努王死后,越南跟暹罗也对于这些地区的归属权,展开多年的征战。一直到十九世纪,法国人的到来,两国对老挝的争夺才停止。此后,老挝沦为法国的殖民地。在阿努王战败身亡后百余年,老挝才真正成为独立的国家。
阿努王虽然是屡战屡败的悲剧英雄,但也成为老挝后来在争取独立时的代表人物,国家的象征。从阿努王的身上,我们看到的是老挝作为中南半岛上,一个强权环伺的小国经历的悲惨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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