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十年二

功夫十年(二)

文/纪磊(.7.3)

我为什么习武?习武能干什么?这两个问题从我一开始习武至今,一直伴随着我。然而答案却随着我的成长而不断改变。如今问我这两个问题,答案很简单。

我为什么习武?其实武术就如音乐、美术、体育、舞蹈一样,是一种艺术形式,它蕴涵着人类的生存哲学。你学音乐是因为爱好,习武也一样。

习武能干什么?我说直白点,我现在靠教授它,来吃饭。它给了我如今的一切荣誉、地位以及别人的尊重。而对于千万个爱好者来说,它丰富了你的生活,指引你人生的道路,给你力量、信心、勇气、尊严……..

十年前,我十三四岁,问我为什么习武?回答也很简单。

我渴望强大,我内心正直,无时不渴望自己在遇到欺凌时可以愤然反抗,然后可以像电影中,李小龙、成龙、李连杰那样潇洒离去,又或英雄救美,又或路遇不平可以拍案而起。

我想每个人都经历过看到不平或被人欺辱内心愤愤而不敢反抗,原因是觉得反抗是无谓的,反而招来更大的屈辱,大多数人是因为这个选择习武的。至于武术可以强身健体……做任何运动都可以。

习武做什么?这个问题我在一开始的想法就是希望强大,至于将来如何,我没有考虑。在武校习武不像现在道馆式习武,道馆纯粹是业余时间练习,平常可以工作学习,而武校,是全天候的,毕业了,就只有这项技能。父母担心的就是学好了以后的出路,而我那时基本不考虑,纯粹只追求武学的技术,事实证明也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我的目标。

武校生活的枯燥程度不会比军营差多少,那时我们接受的都是军事化管理。总教练是个非常认真的人,每天作息比钟表还准。虽然是总教练但人人都叫他“钟班长”我们也不问为什么,师兄们都那么叫我们也跟着那么叫他,现在他依然在北京,每次去北京都会抽时间去看他,他还在从事这个事业,和他在一起的还有我以前的教练。这让我体会到,能坚持在一条路上走的始终在走。

其实只要你热爱,任何生活你都能找到乐趣。学校在山里,夜里会轮流值班,值班就会到校外果园里摘水果吃,当然不能让教练知道。每次野外拉练,师兄们就会带着我们在山上抓蛇、蜈蚣、大蚂蚁回来泡酒,又或者整点小野味,这些都是有技巧的,学会了就又传授给我们的师弟们。在武校生活,要比我在家上学时开心。

其实生活的开不开心不在于物质,关键在于精神,你每天都积极的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身边又那么多志同道合的兄弟,吃不饱也开心。这让我突然想起一次在火车上一位老人家讲的话,“挨饿那年头,天天吃不饱。遇到一点高兴事都会开心好几天。如今什么都有了,却人人抑郁了。”我对老人家说,您老来学跆拳道吧,绝对治抑郁,生活嘛,应该简单点!

对于武学实用性我始终报着怀疑的态度在学习,我怀疑每一件我认为神奇的功夫,我相信科学的,符合物理原理的武术。我曾经因为不相信一个瘦小的师兄可以一拳KO我,我就和他实战,结果是脑震荡,一个下午发生什么都记不起。这让我坚信“功夫”就是“工夫”,花更多的时间下更大的苦功,自然收获就多。习武就是为了让弱小变得强大,遇强则强,也让我理解只要你能站起来,就没有真正失败。人人都只有一个结局就是死亡,既然已经知道结果,我还有什么可以惧怕的,我所需要的就是活好每一天。

那时我很想有李小龙一样的体魄,每天正常的训练完了,我会单独一个人再练肌肉,尤其上背肌和腹肌,到现在都没有达到理想效果。我通常会把自己一个人倒吊单杠上练习腹肌,有次旁边没人,我做过了量想从上面下来,结果脑充血反应慢点,从上面摔下来,摔到了腰,动都不能动,操场离宿舍很远,喊都没人理,还好几个师兄半夜饿了去学校小买部去买方便面从旁路过把我抬回宿舍。

说来也是奇迹,半个多月就没事了,稍微有点痛,但训练心切,忍着痛又开始训练了。后来的经历告诉我,这是个很愚蠢的行为,我日后又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武校是个很好的地方,有很多不同风格的教练,不同训练风格的班,可以自由转班训练,那时求学心切,一切目的都是为了更有效的打倒对手,于是由截拳道转到泰拳班;泰拳班转到拳击;拳击转综合格斗。我认为好的武术我都练了一遍,其结果是,什么也没学好,一种腿法换个教练换个说法,改来改去,自己糊涂了。

那时有个教练,他经常把一副拳套挂在比自己头高的单杠上用鞭腿(横踢)左右脚连踢,而且速度非常快。看他实战只要后腿鞭腿一出准击中对手,击中绝对倒地,我就经常和他蹭一块。他告诉我,你那么喜欢腿法你去学跆拳道吧。那时我不知道什么是跆拳道,而他是教散打的。那时学校刚开跆拳道很多小孩,很多人不愿意去,每天在那“噗~噗”的练套路,师兄们都看不起,都坚决的认为练套路对于实战没有帮助,但我看过跆拳道教练表演后,我决定练习它,原因很简单,就是出神入化的腿法。我那时想,等我学好了腿法,然后再把摔法练好就能弥补不足。

我的启蒙教练姓金,他第一课就让我练站姿。一个前屈立站了好几个星期,我非常的想踢腿,但只能看着那帮人踢,我几次不想学了,我想他肯定故意整我,但有次他心情好让我跟着一起学习护身术,演示了关节技、摔、制服术等技术,我才知道站姿在格斗中起到很大的作用,这就是为什么学传统武术要扎马了。

于是我让自己学会耐心地坚持面对枯燥的基本功训练。后来和金教练喝酒是他说,开始是有意那样对我,因为看我生性急噪,学跆拳道目的不纯,专门磨磨我的心性,我以为磨练结束了,其实刚刚开始。

关于腿法,我记忆深刻,一个横踢我就练了3个月。而且不允许我踢其它任何腿法,我原本想,我是有根基的,再赖也可以从高难点的动作学起,哪里知道一个横踢3个月,每天换着方法控腿。我跟他学了一年,只学了五种腿法“前踢、横踢、侧踢、后踢、勾踢”当然这些不包括作为热身来练的“正踢、里合、外摆、劈踢”。事实证明我的技术成就,全部来自于他的根基教育。以至于我的教学风格,都受他很大的影响。

教练由于工作原因调走了,来了新的教练,一切都不适应,熟悉的师兄们一个个离开了,我也在这种心态下决定离开。回家,我还不想。因为我什么也没做成,就连功夫都没练好。这时有个师兄说要去北京接戏,联系好了,需要几个武行,元一天。我们学校本来就是培训影视特技的,于是跟着他们去了。什么戏名忘了只记得是古装,头一回去做替身没有经验,被导演骂的狗血喷头,被换了下来,接下来几天所有被踢被打的都让我上,做不好继续挨骂。那时真想过去一个横踢把那丫KO了,但只是想想而已。

这都不算什么,更可恨的是打戏完了,剧组转景去了浙江,我们不知道还一早跑去开工,钱被中间人骗走了,身无分文回到十块钱一人一晚的地下室,几个半大的小子大眼瞪小眼没了招。那时还没有银联卡,给家里打电话也没办法马上拿到钱。那夜,我第一次想家,原来人只有受了伤才会想家。

也正是这次经历让我每次看到《喜剧之王》是都会止不住的想流泪!

没钱付房租,只有在北京街头晃悠,两天没有吃饭,真的有了抢人的念头了,尤其是看到一份报纸说一个身高的男孩差点饿死街头,突然感觉世界很冷漠,北京很冷漠,其实也不是,只是我们不敢张口要,张口要还不如去抢,但我们的道德水准还是战胜了饥饿。

天无绝人之路,有个兄弟的哥哥在北京,好不容易找到了。先请我们吃了一顿好的,然后每个人给借点回家路费,让我们回家。那时突然感觉当你危难时,有个朋友,或亲人伸出援手是多么的可贵。我们那次让那位大哥掏光了积蓄,在此再次感谢他。

我还不死心,我想我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挣点钱再回去。于是去了唐山,一个师兄在夜总会看场每月,我仅仅呆了3天就走了,因为3天打了5次架,我不是害怕,我只是觉得我在糟蹋我的理想,于是离开唐山去了石家庄,在石家庄一个饭店洗了一个月的盘子,把那位大哥的债还了。

正准备回家,有个师兄联系上我,说有份内保的工作不错,在一家大企业月工资问我做吗,我想反正没什么事,就去吧,多挣点钱回家证明给我老子看我也能吃苦挣钱。结果去了是传销,呆了半个月,差点上当。但我还是有师兄师弟上了当,我没有劝住他们,至今都很自责。还好学过武,他们根本不敢禁锢我们,我来去自如,独自回家了。

想想,幸好是练过的,那次我就深刻的认识到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要想成功绝对要靠努力,我没有上当不是因为我警觉性高,是因为我父亲坚决不给我钱,我回家后联系师兄们,是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了。

无论是在饭店洗碗,还是死跑龙套的我依然每天坚持训练,因为我还有梦想。

.7.3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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